南澳舞草龙拍摄记录
文字、图片：学会会员彭琼
2008年2月8日，即大年初二，我会组织二十多名会员前去南澳拍摄当地重要的民俗活动：舞草龙。一大早，阳光便露出了久违的笑脸，把南澳的海洋映照得湛蓝而纯净。走在南澳的街道上，阵阵夹杂着海洋气息的微风扑面而来，让人心旷神怡，一同映入眼帘的还有渔民们质朴、纯厚的笑容。
南澳民风
在舞草龙活动开始之前，我们一行人到附近的南渔村前去采风。村里家家户户门楣上的装饰还保留着浓浓的传统色彩，挂着象征着“大吉”的橘子、周边包裹着红布的“照妖镜”、画着八卦图的桃符等。这些有着吉祥气息的民俗文化散发着最真实而动人的光芒。
富民路的李阿婆在上香
从民居群中出来走进农贸市场，我们看到春节的渔市依然热闹、繁荣，大大小小、叫得上名叫不上名的鱼把渔市扑腾得水汽腾腾，为新年增添了一份跃动的节奏，满是贝壳制品的商店更是充满了创意和艺术的气息，让人眼前一亮。
天后宫
天后宫是南澳渔民用于祭祀妈娘的庙，庙内香火缭绕，摆放着成堆的祭品。庙前有一个古朴的亭子，里面放置着制作草龙的剑草。这些剑草产自南澳本地，南澳三面环海，一面环山，那剑草就来自这座高大而峻秀的山上。为了让草得到充分的干燥，现在的南澳人往往提前一个月左右就把草割下来，放到天后宫的亭子里。天后宫现在的守门人姓甄，是典型的客家人，他说，从年三十到现在，他已经三天没有睡上觉了，上香的人总是接踵而至，连三更半夜也会有虔诚的香客登门拜访，其中有南澳本地的渔民，也有外地的来访者，他们怀着美好的愿望而来，拜了妈娘，心里就有了熨帖，有了期盼了。
扎龙
话说着，我就听到锣鼓声，数十个身穿黄色龙服，系着红色绸带的男子脚步生风地来到天后宫，一个个抱起亭子里的剑草就往外走，我知道舞龙活动就要开始了，就连忙走到门前的台阶上，刚才还安静的街道不知何时走出许许多多身着统一服装的舞龙者，明亮的黄色一下子点燃了即将走向夜幕的天空。
舞龙者把剑草抱出来之后，两三个人自动形成一小组，大多是老的带少的，蹲在路两边排成两长列，进行着最初的扎龙工序。草龙分为龙头、龙身、龙尾，都是现场制作完成。龙头的雏形是一个大箩筐，头顶和四周各缠上一圈捆绑成长圆柱的剑草，扎上大红绸带，额头上是用红带缠绕的大铜圆镜，以做照妖驱邪之用。龙角由彩色的扎花组成，有绿的、红的、白的、黄的等，民间的色彩是越浓烈越喜庆，越大俗就越大雅。龙头两边分别是两支手电筒当作龙眼睛，用于照亮黑暗中前方的道路。我看到两个舞龙者在一颗大柚子上插香，一问才知道这是龙珠，龙珠由有威望的长者在上面点燃香火作为点睛仪式。柚子飘香，同时柚子的“柚”和庇佑的“佑”同音，柚子即佑子，有着吉祥的含义。
龙身的数量根据舞龙者的人数来定，大概是60多个。龙身的制作最需要一个“紧”字，舞龙者用黑色的尼龙绳把剑草紧紧捆绑成一个稍带弧形的长圆柱，丝毫不能松散，然后牢牢穿进一根带叉的木棍。当龙身能举起来的时候，舞龙者就把一节节龙身用大红粗绳串起来，每节留大概1米多的距离，这样龙身就大体制作成了。在天空渐露淡墨的时候，人们就升起一簇簇火堆，每个人都拿着一把香柱，在火堆里点燃，然后一根根插进龙身，这样，一节节刚才还是草做的龙身瞬间就明亮了起来，又像是沾上了什么仙气，变得神圣了，让人不敢轻易去接近，加上满天的香火气味，更是添加了一层畏惧感。
龙尾由剑草缠成一个巨大的弓箭模样，上面也缠绕了一圈红布条，有从年头到年尾，都是红红火火之象征。
制作龙头的物品
摄影师们在拍摄扎草龙
扎龙身
王国强小朋友在学习扎龙身
在龙身上扎木叉，串红绳
龙尾
舞龙
7点钟舞龙正式开始。从远处看，整条长龙形成一条火龙，头尾两端各是锣鼓喧天。拿龙珠者向天后庙跪拜，拿龙头者将龙头府首做三拜，然后龙头转向广场，龙身转后，向南方朝拜三下，舞龙队伍就从天后庙门前慷慨激昂地出发了。
舞龙过程中，龙珠在龙头前面，由有经验的舞龙者分别抓住，龙头向前，龙珠退后，他们跳着各种夸张的祭祀舞步，并不断地更换舞者。龙身一人一节，形成蜿蜒走向，紧紧跟随着龙头的步伐，龙身中间的红线由年龄比较小的舞龙者牵着，有一位叫做王国强的舞龙者，才13岁，已经参加了3次舞草龙活动。他说他自己非常喜欢舞草龙活动，家里也支持他参加，这次是与舅舅一起来的。王国强非常认真，在舞龙的路上好几次都把鞋带踩散了，系了之后他马上拨开人群跑去守住他的位置，从不拉队，也不偷懒。龙尾也由龙头带领，向右的时候，龙尾就偏向左，使整个队伍逶迤曲折、浩浩荡荡。舞龙者步调一致，步伐快慢相间。
在舞龙的过程中，不停地有炸雷般的鞭炮在耳边响起。路边的民居、店铺在门口摆上了红烛、果品和酒类，等着舞龙的队伍经过时燃放鞭炮，要把一年的霉运都给吓跑。有的鞭炮声音巨大，地震一般，据说是男丁多的人家鞭炮也多。整个空气弥漫着鞭炮中的烟灰和龙身上的香火味。震天的声音、爆竹的威力加上呛鼻的烟雾使整个舞龙的过程惊险、刺激而过瘾，甚至害怕下一秒火星就会溅到自己身上。民间传统活动不像现代活动一样平淡而精致，它有时粗糙而残忍，但是这才是最本质的生活，最真实的存在，它揭开了优雅的面纱，带给我们赤裸裸的生命体验。
在龙身上插香
龙头和龙珠开始舞动
化龙
行进了大概1个多小时，舞龙队伍走过一面下坡路，经过一个宽敞的桥洞，来到月亮湾码头。舞龙者先举龙向西北方向拜三拜，然后把龙头、龙尾、龙身放下堆成一堆，点上烧纸蜡烛，再拜三拜，最后点燃成为一堆焰火，火光冲天。人们把海堤围成一圈，密不透风。随着草龙的燃烧，漫天的烟花也绽放开来了，每一朵谱写着美丽的瞬间，连在一起串成永恒的记忆。火焰和烟花把南澳的夜空照成灿烂的白昼，处处欢腾，喜庆异常，锣鼓齐鸣。当火焰渐渐熄去，那曾经的辉煌成为一片灰烬，人们才慢慢离去，回味着一年一度狂欢的滋味。
燃烧着的草龙
舞龙的过程虽然短暂，但它带给我原始的美丽和心灵的震撼，却一直无法抹去。我一路看到它生，看到它长，最后化为一抹灰烬，就像一个完整的人生，在轮回中碾过。
舞草龙是南澳渔民为了压制龙飓风，求妈祖保风调雨顺而产生的民俗活动，这不仅仅是一种请愿，还表达了人们的一种最美好、最朴素的愿望。舞草龙活动具有极其重大的传承意义，它体现了渔民的文化信仰和思想内涵，也是渔民智慧的一种展示。海上生活的不稳定和对天气的依赖性，使渔民的文化更多了一层祭祀色彩。龙是我国传统艺术形象的代表之一，渔民用龙来表达自己的情感，是对我国龙文化的一种延伸和拓展。
舞草龙活动投入少，收效大，参与性强，传承起来具有便利性和现实性，而且它的民间色彩纯粹，还保留着原汁原味的活动方式，对丰富渔民的精神生活，密切渔民之间的和谐交往，延续渔民的传统文化具有重要意义。舞草龙活动趣味性强，很多不再打鱼的渔民后代都喜欢参与这项活动，这也间接把渔民文化更有效地传承下去起到了很好的粘合作用。
我相信，在南澳街道办的支持下，在南澳人民的努力下，在社会各界人士越来越多的认知下，在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大趋势的推动下，舞草龙活动一定会更加发扬光大，给我国传统民俗文化更添一枚奇葩。
后记：南澳街道办高飞副书记在接受第一现场参访时说，舞草龙活动的意义一是展示人文龙岗，人文南澳；二是对传统民俗的传承；三是丰富南澳的旅游内涵；四是让来深建设者的文化生活更加丰富多彩，度过一个祥和、愉快的春节。南澳政府现在正在加大对舞草龙的保护措施，一是让村里的老人把舞草龙的理论意义、做法传承下来；二是做一个详细的文化资料记录；三是政府加大资金投入，让这一活动进一步得到传承和保护。
深圳市民俗摄影学会
2008年2月10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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